修复版发条橙上映 40年后追上库布里克

早报记者 蔡晓玮 发自法国戛纳

在1971年，电影大师库布里克的电影《发条橙》上映。在这部用科幻色彩和风格化摄影表现一个少年流氓团伙头子的影片里，有着不可思议的暴力镜头和狂想式的改造方式。这一点让这部影片在当时引发普遍的道德恐慌，主演马尔科姆·麦克道威尔说：“我们在创作这部电影时，认为这是一部黑色幽默剧。但是，在电影院里，我发现人们都很严肃，一直到结束，他们一动不动，完全沉默。当时，我就想，天啊，他们恨这部片子。”直接的后果是，在1974年，导演库布里克本人从发行渠道撤回了这部影片，在1999年库布里克去世前，即使在英国，你看到的也只能是盗版并翻版了N次的片子。

然而，40年后，这部影片在戛纳进行了最新修复版的放映，此片的蓝光版也即将面世。当晚，放映厅里坐得满满当当，观众里很多都是年轻人，在一些段落，他们如库布里克所愿地露出笑容。库布里克的遗孀、克里斯蒂娜·库布里克在接受全场起立鼓掌时一度哽咽：“库布里克太腼腆了，他没能来这里。但是，事实证明他是个笨蛋，他应该来。”戛纳电影节特里·福茂对此片的评价或许能说明“笨”的从来都不是库布里克，他说：“这部影片风采依旧，丝毫没有过时。”只是，40年后人们对于暴力的理解才追上了这位天才导演。戛纳电影节对于库布里克的纪念活动还包括一个52分钟的《发条橙》的纪录片的展映和一个由麦克道威尔主持的大师讲座。

争议导致撤回

这部影片中最为知名、也最受争议的一个镜头是：由主人公Alex(麦克道威尔饰)带领的少年强盗们冲入了一位好心给他们开门的作家家中，唱着《雨中曲》、跳着《雨中曲》中的舞步对作家进行暴打，而且了作家的妻子。媒体瞬间作出了反应，对于影片的讨伐从影片中所涉及的性、暴力场面到电影审批的制度，逐渐升级，甚至称这部影片本身就是一种犯罪。

在谈到当年影片所引起的争议时，克里斯蒂娜说：“他当时被吓坏了。他之前已料到会有一些批评的声音，但没有想到会如此严重。”在当时，甚至于局屡屡给库布里克打电话告诉他要看好家人，因为有些激进分子在他家附近出没。“他并未感到自责，但却感到害怕。在这种情况下，谁不害怕呢？”然而作为导演本人，库布里克对待这场媒体风暴的态度是沉默。实际上，如果库布里克能够解释自己的影片并作出一些回应，情况就不会如此糟糕，但是，他对媒体的态度却是不予理睬，在他看来不辩解才是最好的摆脱方法，而显然，这次并非如此，他不得不在1974年撤回了影片。

事实上，在当时，便宜的、年轻人创作的电影如《Easy Rider》让老一代的影片相形见绌，同时获得了巨大的票房成功。因此，当他所钟爱的有关拿破仑的项目停滞之时，40岁的库布里克着手拍摄他自己的青春片，这部影片和他此后的作品《2001：太空漫游》相比，无疑更接近类似《Easy Rider》的手法。在影片中，库布里克基本拍摄的都是室内戏，用相对小的投资，并且实际上，除了Anthony Burgess的小说外，并没有剧本。这是库布里克所拍摄的最快、最低成本的影片。虽然饱受争议，但当时《发条橙》的票房非常之好，在被列为禁片以后，也以盗版的方式在坊间流传，并逐渐登上各大艺术院校的解析名单。

唯一一场大师课

40年后，一切风流云散。如今，人们在电视上就能看到血腥的暴力镜头，暴力本身不再成为争议的焦点，暴力背后导演所要呈现的意义却成为真正评判影片好坏的标准。而这部影片曾经所面临的巨大争议和魔鬼般的拍摄过程已经被列入电影传奇的行列。本届戛纳国际电影节的唯一一场“大师课”也献给了影片男主人公Alex的扮演者麦克道威尔。当然，在《发条橙》修复版上映的语境下，麦克道威尔代表的不只是他自己，还有库布里克。

回首往昔，这位永远的Alex仍然锋芒毕露：“我认为当时的争议，特别是在电影场景的发生地英国所引起的争议本身就是一个烟幕弹。”麦克道威尔说，“这些报道和评判将人们的关注焦点集中在影片的暴力场景里，而回避了它向体制本身发出的质疑。”在影片的后半段中，Alex被送进了监狱，并进行了一系列匪夷所思的身体上的改造，以保证他在试图行凶的时候生理上会产生不适而放弃作恶，而这行为本身就像影片中的牧师所说的那样，只是一种管制，而非真正的塑造。“这部影片是发生在英国，但并非只关于英国。”克里斯蒂娜说。

此外，麦克道威尔在现场还讲述了自己在拍摄过程中所遭受的种种非人的经历，包括冒着瞎眼的危险拍摄眼皮被钢丝扒开看表演的治疗桥段。这位将微笑挂在最残忍的暴行者的脸上的演员，在谈起这个角色的塑造时感慨万千：“40年过去了，现在终于，大家能够感受到其中的黑色幽默而不只是关注暴力场景的表面。这是一部伟大的作品，作为一个演员，而且我当时如此年轻，这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