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我妈浑浊的眼珠转了转,最后痛苦地捂住了眼睛。 我开始厌倦了,总是跟着他们的生活。 我明明已经死了,为什么还总是要围着他们打转。 到底什么时候这一切才能结束呢? 他是回家拿换洗衣服的,临出门之前却不知道怎么忽然晕倒,手里的衣服袋甩在玻璃茶几上。 玻璃应声碎裂,发出好大的动静。 也正是这声动静,成功引来了隔壁的邻居。 我爸毫无意识地被送往了医院。 我爸在急救室里抢救了一天一夜。 我妈不顾虚弱的身体等在手术室外。 她的眼眶红得可怕,看着是随时都要倒下来的模样。 她的年纪已经大了,又刚做完取肾手术。 旁边的医生都劝她回病房休息,但她就像听不到似的,固执地守在门口。 站累了,就坐回长凳上,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张相片,细细摩挲着我的脸。 我看到她的嘴巴轻轻动了一下,似乎是在说着什么。 如果是刚开始变成灵魂那会儿,我还会饶有兴致地凑过去听。 但如今,我却只是远远地看着。 我希望可以离他们再远一点,更远一点。 我想离开他们。 彻底离开他们。 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手术终于结束了,沈心妍却没有出现过一次。 我妈给她打了两个电话,没有接通。 我看到她立刻紧张了起来,双唇不自觉地上下张合: “妍妍她,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然后拔腿就往沈心妍的病房跑。 真是好笑。 我出车祸那天,我妈也给我打过电话。 在那漫长的两分钟时间里,她却没有一刻担心过我会不会出事了。 我妈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病房,看到的却是两个在收拾床铺。 病房里再没其他人。 我妈小心地问: “住在这里的病人去哪儿了? “今天上午出院了。差不多有两三个小时了。” 我妈一个没扶稳就瘫坐在了地上。 沈心妍出院了,却没有通知我爸我妈,她的意图再明显不过。 她应该也像我一样,非常渴望离开他们。 可是为什么呢?她明明是他们捧在手上如珠如宝的孩子啊! 我妈强撑着回到我爸那里。 刚做完手术,我爸还虚弱得很。虽然有了意识,但眼皮总是耷拉着,似乎没有力气睁开。 我看见他的嘴巴在上下翕动,似乎是在问: “妍妍怎么没来?” 她原本应该要来的,就像她说的那样,代替我照顾他们。 这时候,门外走进来一个。 把缴费单放在病床边的小桌子上: “家属抓紧去缴一下费。” 我妈又如行尸走肉一般站起。 这个时间段,缴费窗口很空。 我妈把递进去,没过一会儿却又被退了出来。 “你这张卡里没钱了,赶紧换一张缴费。” 我妈惊愕地听着缴费窗口的工作人员说话,又拿起,仔细确认了好几遍,才怯懦着开口: “同 志,不可能啊!这张卡里有我女儿的车祸赔偿金,整整二十万呢!怎么会没钱呢?”